作者：郭沛源 原载于：财新网
一季度我国绿债发行280亿元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近期公布2018年第一季度全球绿色债券市场的进展。据初步统计，一季度全球绿色债券发行量达到258亿美元，来自21个国家和地区的52家发行人参与了绿色债券发行，瑞典、中国和美国三国位列发行规模三甲。在258亿美元中，发达市场占174亿美元，其中三分之一来自比利时主权绿色OLO债券和物流公司WDP的绿色债券。新兴市场占比虽只有32％，但对比2017年同期占比15％而言，增加势头十分强劲。
CBI也公布了中国发行人绿色债券发行总量的统计数据。据初步统计，一季度来自中国发行人的绿色债券发行总量增至44亿美元（280亿人民币），同比增长50%。这一增长可以归功为两个因素。首先是非金融企业发行量快速增长，同比翻番，占2018年第一季度发行总量的48%。11个非金融企业发行人中有9个都是首次发行绿色债券，包括新天绿色能源、浙江华友钴业股份有限公司、珠海华发综合发展有限公司等。其次是多种行业的发行人开始在离岸市场发行绿色债券。天津轨道交通集团、首创集团都发行了其首单离岸绿色债券。
据中国金融信息网绿色债券数据库统计，截至2017年末，中国境内外累计发行绿色债券184只，发行总量达到4799.1亿人民币。照此计算，我国绿色债券发行总量在2018年第一季度已经成功突破5000亿人民币。因为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自2016年才开始启动，已发行的绿色债券基本都还在存续期内，所以我国绿色债券存量规模也同步突破5000亿人民币。
从2016年市场启动至今不足三年时间，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规模发展到5000亿人民币，增速迅猛、成绩斐然。但我国绿色债券发行量占全部债券发行量的比重还很低（约2%），每年2000亿左右的发债规模和我国每年数万亿绿色融资需求相比也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可以预见，我国绿色债券市场潜力依然巨大。
当前，监管部门也在鼓励绿色债券的发展。中国证监会公司债券监管部主任蔡建春4月24日在中国证券业协会绿色证券专业委员会成立大会暨中国绿色证券高峰论坛上表示，绿色债券在支持绿色产业发展、服务绿色经济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后续将进一步完善绿色债券标准、提高绿色债券市场参与各方积极性、夯实绿色债券的发展基础。
全球热议扩大绿债市场规模
如何做大规模也是国际绿色债券市场讨论的热点。今年3月，我出席了CBI在伦敦举行的绿色债券年会，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前执行秘书长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在会上宣布了绿色债券宣言，提出2020年实现绿色债券年度发行规模达到1万亿美元的目标。如今，全球绿色债券累计发行量为3700多亿美元，距1万亿美元（并且是每年！）差距巨大。年会围绕扩大绿债规模的话题展开讨论，总体来说有如下几个方向。
首先是吸引新的发行人，特别是主权绿债。2017年法国、斐济和尼日利亚三个国家所发行的主权绿债引起了广泛关注。投资者对主权绿债青睐有加，因为一是主权债的信用评级相对较高；二是彰显政府绿色转型的决心及监管机构对绿色债券市场的支持；三是对所在国家的机构发行绿色债券有直接的带动作用。CBI预测，因为许多国家要逐步落实巴黎协定中的“国家自主贡献（NDC）”承诺，未来将有更多国家加入发行主权绿债的行列，为减碳项目融资。
其次是拓展更多样化的绿色资产。可再生能源是绿色债券募集投向的最常见的用途，2017年此类绿色债券规模的占比仍在三成以上。但绿色建筑和建筑能效的项目正在快速追赶。美国住房贷款担保机构房利美发行249亿美元绿色住房抵押贷款证券（MBS），使美国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绿色债券市场。此外，在政策及市场的推动下，商业银行也在考虑将更多的绿色信贷资产通过金融债或ABS的方式推向绿色债券市场。这些都将令绿色债券的资产类别更加多样化，刺激绿色债券市场规模的扩大。
再次是扩大交易市场和投资者群体。目前，绿色债券还是一个新兴的债券品种，还有很多交易市场没有发行过绿色债券，也还有很多投资人不了解这一品种。在今年年会中，来自欧洲、非洲、亚洲的证券交易所都纷纷表示支持绿色债券。瑞典斯德哥尔摩纳斯达克交易所代表介绍道，他们3月刚刚促成第一单绿色债券的发行和挂牌，发行人为SolTech公司，募集资金（1280万欧元）将投到中国的屋顶太阳能发电项目，投资人是约2000名个人投资者。在各方推动下，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有更多交易所和投资者进入到绿色债券市场，扩大市场规模。
投资者的关切
毋庸讳言，不管是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当前投资者对绿色债券的积极性还不够高。中国证监会公司债券监管部主任蔡建春指出，交易所市场的绿色债券尚处于“政府积极推动、企业相对主动、投资者需要拉动”的状态。他给出的建议是，下一步“消除绿色债券发行的额外成本；努力推动长期机构投资者将环境风险等社会责任因素纳入投资决策；鼓励市场机构加快绿色债券金融创新；吸引国内外投资者投资绿色债券；引导中介机构不断加强绿色金融服务理念。
在CBI绿色债券年会中，来自巴黎银行、东方汇理等投资机构的代表分享了投资者对绿色债券市场的看法。总的来说，投资者对绿色债券持谨慎欢迎态度。不会因为债券贴有绿色债券的标签，投资者就会买；投资者首先考虑的还是风险和收益问题，因此在配置绿债的时候，也会先看宏观面的指标，再看公司基本面特别是评级，然后再看绿债项目的具体情况。
有几位投资者指出，他们对绿色债券的兴趣，更多是以此来判断发行人是否在做战略层面的绿色转型。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在不少行业，如能源、建筑等，绿色转型是必须的，如果透过绿色债券的发行能看到公司自身转型的战略决心和系统步骤，他们会对发行人未来经营会更有信心，也就更愿意持有发行人的债券；此外，绿色债券比普通债券对资金管理、信息披露有更高的要求，投资人也将此作为考察发行人综合管理能力的一个窗口。因此，投资者往往不喜欢那种只是为了“首单的光环”发行一两次就停下来的绿色债券发行人（原话是“one-shot green bond issuer”），而更偏好将绿色债券作为战略转型信号（原话是“strategic signal”）的发行人。这个观点很有意思，包含了非常朴素的投资理念，颇有点“一叶知秋”的意味，绿色债券如同一片“黄叶”预示发行人绿色转型的开始。
不过，以上都是有过绿债投资经验的投资者的经验之谈。现实情况是，绿债作为一种新的债券品种，很多投资者对此了解不足，也担心风险，特别是在新兴市场。为此，今年3月，国际金融公司（IFC）与东方汇理联手发起并完成募集了一只规模20亿美元的绿色债券专项基金，由AMUNDI管理。在专项基金的结构设计中，IFC承诺承担第一损失，希望以此率先垂范，带动更多投资者投资新兴市场绿色债券。我很希望这只债券基金能成为行业标杆，并且这一模式可以引进到国内。毕竟，只有投资者买单，绿债市场才有持续增长的可能。